乌镇戏剧节第三天,西栅大街上游人如织,西栅评书场中小镇对话论坛《世间皆舞台》探讨戏剧、文字、人生皆为表演;《思考<海鸥>》揭开契诃夫美学背后的奥秘。
史航(主持):乌镇戏剧节青年竞演评委;
刘恒:编剧、作家,北京作家协会主席,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;
何冀平:编剧、作家,话剧《天下第一楼》作者,中国戏剧家协会理事;
流潋紫:作家、编剧,《甄嬛传》《如懿传》小说版作者和电视剧版编剧。
人生如戏,不剧透是不可能的。为什么大家怕剧透,原因之一,就是我们在乎戏剧性,在乎舞台和人生中的一些悬念、玄机,我们骨子里觉得玄机特别脆弱。但是人生的戏剧性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单薄、简单。剧透也不可怕,但是如果作品本身没有戏剧性,没有意味,或者更通俗地讲:没戏,这才是最可怕的。
有很多人,在创作的时候,没有名利、物质,也正因为创作,他比别人多活了半辈子,比别人多了四五个纬度,多了些可能性。
萧伯纳把自己给别人写的信和情书编成了一本书,叫《萧伯纳情书》。在序言中他说:我老老实实告诉你们,人类只有在纸上才能创造忠贞、信赖、坚定、理解和爱。
戏子不算轻薄之意,像孟子、庄子、老子、戏子,一个意思。
戏剧和电影、文学都是靠文字传递信息的,它所围绕的核心是什么?它有什么目的?我觉得有两个:第一个是追求意义,追求生的意义。第二个是追求价值:我的表演要换取生存资源,有精神价值和物质价值。我们做的每一件事,要认识清楚所追求的是什么?只有这样才会有实际的意义,才会值得。
我曾在写到难过的时候嚎啕大哭,我爱人说我这个状态恐怕要疯掉了,但是不这么写怎么对得起你这个笔,对得起你的职业。话又说回来,不论是写小说、写剧本,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,所有的这些文字都是你写给你最爱的人的图书,所有的文字都渗透着你的爱。
写作作为一种表演,讲究洞察:洞察你对面那个人、洞察自己的内心、洞察你对这个世界的感受,在这其中找到平衡。至于在戏剧的天地里获得人生的意义,首先要洞察自己的弱点,洞察你对手的底细,展开你人生的战斗,达到你表演的目的,用文字在世界留下你生命的痕迹。
现在的年轻人容易被智能光电和技术征服,但不容易被好的传统征服。写作是有原则的,基本功的东西永远不会变,而是手段在变,技术在变。我觉得无论是现代派、后现代派、先锋派……它不是没有主题,而是主题更加多样化,我们抓住中心,再用各种手段来丰富它。
无论是大男主,还是大女主的戏,它就像一座山。有的人在山下拍一张照就走了;有的人要攀登到山顶,把它踩在脚下才满意;但是真正的读者,他不是拍照,也不是登山,而是就在这看山。
赖声川(主持及发言嘉宾):乌镇戏剧节发起人和常任主席;
鲁诺·诺瑞凯特:立陶宛戏剧评论家,作家,表演艺术网站menufaktura.lt资深编辑;
丽莎·泰勒·勒诺:加州互联艺术培训主任、导师;演员,学者;《评论的舞台》《第四场》评论家、资深编辑。
契诃夫所呈现的非常像生命的本身。意思就是说它不像一个剧本,非常像人生。人生是多么琐碎啊,怎么把这么琐碎的人生变成一部剧,这就是天才。观众在看剧中,好专心的听每一句话,感受每一个角色,我觉得这一点真的不简单。尤其是在长的像人生的这样一个流程里,导演的功力实在厉害。
关于契诃夫和导演斯坦尼闹翻的说法是不正确的,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熟。在《海鸥》的舞台上,斯坦尼是非常满意、非常享受这个演出的。他经常在后台这边看看,那边看看,去创造新的声音、特效等。他不仅对演出本身很热爱,同时也疯狂爱上了剧中的女演员。他给一个朋友写信说:“你给我讲讲这部戏你是如何理解的?不要谈起他的演员,只谈一下那个女演员。”几年之后他们结婚了。
在舞台上面我们看到不是被演员们所扮演的英雄,而是扮演英雄的演员本身。在《海鸥》里,演员在表演时,实际上都是他们自己,但是在公众眼中,他们成了某个角色。当他们不在演的时候就坐在台上看其他同事的表演。他们看起来像是演员,但同时在观看别人的表演,所以某一刻会忘记自己是一个角色或是一个演员。
导演奥斯卡·科尔斯诺夫的三部曲分别是《哈姆雷特》《在底层》《海鸥》,《哈姆雷特》开始第一幕是演员在化妆室对着镜子问自己:你是谁?这也是观众看到的影像。问你自己是谁,就是一种探索,什么是当代戏剧?谁是当代戏剧的演员?谁是当代戏剧的观众?《在底层》的演出只有排练室,没有舞台,里面有张桌子,演员在桌旁等观众。观众走进空间看着我们,很容易有一个疑问:到底是在看演员还是在看角色?所以演员不仅会跟演员演对手戏,还会跟观众演对手戏。《海鸥》中观众跟演员也是在同一个空间,我们所有人都是观众。在《海鸥》里,你可以看到当代艺术家、当代表演者;可以看到艺术家保持长盛不衰、年轻的作家寻找一席之地。